天亮后，他买断了我的所有时段_精选章节

王思远在深夜的按摩APP上随意下单，没料到上门服务的女技师如此年轻美丽。

她手指轻柔，技艺高超，每一次按压都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。

“别爱上我，”她轻声警告，“我们只有夜晚，不见光。”

但他已经沉迷，一夜又一夜地预约她的服务，只为那短暂相伴。

直到某天，他在商业宴会上看到她挽着竞争对手的手臂，笑靥如花。

“介绍一下，这是我的未婚妻。”对手得意地宣布。

王思远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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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，浓得像是泼翻的墨，将城市的高楼大厦吞噬殆尽，只留下零星挣扎的灯火。凌晨一点，王思远关掉了电脑屏幕上最后一份走势图，揉着发胀的太阳穴，靠在了宽大的真皮椅背上。

寂静无声。这间位于顶层、可以俯瞰半个城市繁华的公寓，此刻更像一个精致的牢笼。成功的代价是蚀骨的孤独，尤其是在这样的深夜里，腺上肾素从白天的商海搏杀中褪去，只剩下疲惫的空洞。

他拿过手机，屏幕的冷光映亮他略显倦怠却依旧轮廓分明的脸。指尖无意识地滑动，那些常去的消费场所早已打烊，社交软件上也一片死寂。最后，他点开了一个极少启用，却始终没有卸载的APP——一个定位高端的上门按摩服务图标。

界面简洁，分类明确。他没什么特定目标，只是想找点活人的气息，驱散这该死的安静。指尖悬在半空，最终随意地点了一个价位中上的“舒缓安神”套餐，甚至没仔细看技师的名字和简介，就直接下了单，备注：现在。

支付成功的提示跳出，他扔开手机，扯开束缚了一天的领带，走到落地窗前。窗外的城市依旧有流光闪烁，只是那热闹是别人的，与他无关。

不到三十分钟，门铃响了。效率高得让他有些意外。

打开门，廊灯的光线勾勒出一个纤细的身影。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米白色休闲装，长发在脑后松松挽起，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。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颇为专业的深色工具箱。没有浓妆艳抹，没有职业化的谄媚笑容，她安静地站在那里，眼神清亮，像是误入尘世的精灵，与这深夜、这奢靡的公寓格格不入。

“王先生？您预约的按摩师，林薇。”她的声音不高，带着一丝夜晚的微凉，却奇异地悦耳。

王思远侧身让她进来，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。很年轻，出乎意料的年轻，而且……美丽。不是那种具有攻击性的明艳，而是一种干净的、柔和的，让人想起初夏清晨沾着露水的栀子花。

林薇换上自带的干净拖鞋，动作轻盈利落。她环顾了一下客厅，目光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停留一瞬，随即自然地落在中央那张看起来就很舒适的按摩床榻上——那是公寓自带的配置，王思远几乎从未用过。

“在这里可以吗？”她问，语气专业。

王思远点头，依言脱下外套，只着一件贴身的棉质背心，趴在了床榻上。鼻尖萦绕着她身上带来的、极淡的，像是某种草木混合着一点点柑橘调的清香，与他惯常闻到的香水味截然不同。

她的手指微凉，起初只是轻轻搭在他的肩颈处，带着试探。然后，力道开始渗透进来。

王思远自认不是没经历过按摩，从专业的理疗师到顶级的SPA会所，但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。她的指法很奇特，不是粗暴的揉捏捶打，而是带着一种精准的探寻。指尖、指腹、甚至手掌的尺侧，轮流在他紧绷的肌肉和筋络上运作，时而如羽毛拂过，时而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，精准地找到那些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结节与酸胀点。

酸、胀、麻，甚至有一瞬间尖锐的痛楚，但奇异地，所有这些不适之后，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松快。他能感觉到那些铁板一样僵硬的肌肉，在她手下一点点化开，像是被温暖的泉水浸泡、疏导。

“这里平时会有些头晕吧？”她轻声问，指尖停留在他的风池穴附近。

王思远含糊地应了一声。她怎么知道？

“肩胛缝这里，是不是阴雨天会酸胀得厉害？”

他又嗯了一声，心中的讶异加深。

她没有再多话，只是专注地工作。空气里只剩下彼此轻浅的呼吸声，以及她手指与他肌肤接触时细微的摩挲声。在这极致的安静与放松中，王思远感到一种久违的、近乎催眠的舒适。白天的钩心斗角，项目推进的焦灼，人际往来的虚与委蛇，都在这一按一揉之间，被暂时地驱逐出境。

他甚至生出一种荒谬的念头，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滞。

“王先生，”她的声音再次响起，打断了他昏沉的思绪，“能翻过身来吗？需要按一下头部和面部。”

他依言翻身，终于能毫无阻碍地看到她的脸。她微微垂着眼睫，长而密的影子落在眼下，神情专注得近乎神圣。她的手指来到他的太阳穴，轻柔地画着圈，然后是他紧蹙的眉间。那力道，带着一种神奇的安抚力量，将他眉宇间积压的“川”字缓缓熨平。

在这种毫无防备的舒适里，在意识半浮半沉之间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，带着自己都陌生的沙哑，问了一句完全超出客户身份的话：“你……每天都要工作到这么晚吗？”

林薇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，随即恢复如常。她没有抬头，声音依旧平静无波，却像一颗小石子，投入王思远此刻不设防的心湖。

“别对我好奇，王先生。”她轻声说，那语气不像警告，倒更像一种带着怜惜的陈述，“我们只有夜晚，不见光。”

王思远的心，猛地一悸。

接下来的时间，他不再说话，只是闭着眼，全身心地感受着那双手带来的、近乎救赎的抚慰。他在那温柔的力道里浮沉，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。某种危险的情愫，在他毫无觉察时，已经悄然破土。

两个小时的服务时间，快得像是指间流沙。当林薇轻声告知时间已到，并开始收拾工具时，王思远感到一种强烈的、几乎是生理性的失落。

他坐起身，活动了一下肩颈，前所未有的轻松，可心里却空了一块。

“感觉怎么样？”她站在门边，依旧是那副专业而疏离的姿态。

“很好。”他听到自己干巴巴地回答，“非常好。”

她微微颔首：“那再见，王先生。有需要可以再预约。”

门轻轻合上，带走了一室的草木清香，也带走了那个夜晚独有的迷离梦境。公寓里重新剩下他一个人，以及窗外愈发沉寂的夜色。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，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。

他拿起手机，鬼使神差地点开那个按摩APP，找到了她的主页——“林薇”，下面只有寥寥几条好评，和她的人一样，简洁，甚至有些神秘。

指尖悬在“再次预约”的按钮上，迟迟没有落下。

“别爱上我。”

“我们只有夜晚，不见光。”

她的警告言犹在耳，清晰而冷静。

但胸腔里那颗失控跳动的心脏，以及那巨大寂静都无法填补的空虚，都在嘶吼着同一个答案——

来不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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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来的夜晚，变得规律而充满隐秘的期待。

王思远开始精准地计算着时间，总是在深夜时分，在那个APP上，指名点选林薇的服务。他尝试过选择其他更昂贵的套餐，甚至暗示过可以支付远超标准的小费，只为了她能多停留一会儿，或者，能聊一些工作之外的话题。

但林薇总是守着她的界限。她准时来，准时走。手法依旧无可挑剔，每一次都让他从身到心得到极致的放松与抚慰。她的话不多，偶尔在王思远的引导下，会谈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，比如最近上映的电影，或者天气。但一旦话题稍有深入，触及她的过去、她的生活，她便会巧妙地、不着痕迹地绕开。

她像一本装帧精美却始终无法翻开的书，引人探究，却又严防死守。

王思远发现自己彻底沉沦了。他迷恋她指尖的温度，迷恋她工作时专注的侧脸，迷恋那短暂的、只有他们两人存在的时空。他开始在她到来前，下意识地整理公寓，会留意她上次随口提过觉得好闻的香薰，并特意买来点上。他甚至推掉了一些不必要的夜间应酬，只为了等待那预约的时间。

他知道这不对劲，很危险。他王思远，在商场上杀伐决断，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，甚至……卑微？可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。她那句“不见光”，像一句魔咒，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征服欲和……一种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怜爱。

他想要更多。不仅仅是在这深夜公寓里，偷来的两个小时。

有一次，在她服务结束，准备离开时，王思远几乎是冲动地开口：“林薇，明天……一起吃个晚饭？”

林薇收拾工具的动作没有停，甚至连头都没抬，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：“王先生，我只是一个按摩师。我的服务范围，不包括晚餐。”

那一刻，王思远清晰地感受到了两人之间那条无形的、却无法逾越的鸿沟。他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，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，她或许，真的只是在履行一份工作。那些他所以为的、若有似无的特别关照，可能只是她的专业素养。

一种混合着挫败、不甘和强烈渴望的情绪，在他心底疯狂滋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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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周后，一场备受瞩目的行业慈善晚宴在市中心的地标酒店举行。水晶灯折射出璀璨光芒，衣香鬓影，觥筹交错。王思远穿梭其中，与各方人士寒暄周旋，脸上是无可挑剔的、属于“王总”的微笑。只有他自己知道，这喧嚣之下，灵魂仿佛抽离，冷眼旁观。

直到他的目光，无意间掠过宴会厅入口处。

时间，仿佛在那一刻骤然凝固。

林薇。

她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露肩长裙，剪裁得体，面料闪着高级的光泽，将她纤细的腰身和不盈一握的腰线勾勒得淋漓尽致。她乌黑的长发精心挽起，露出优美如天鹅的脖颈，上面戴着一条设计简约却显然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。她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，比在他公寓里见到时，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明艳。

而她的手，正亲密地挽在另一个男人的臂弯里。

那个男人——李泽琛，他最大的竞争对手之一，此刻正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，与迎上来的人打招呼。

王思远感觉全身的血液，瞬间冲上头顶，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。他站在原地，动弹不得，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人，如同全场最引人注目的璧人，缓缓向他的方向走来。

李泽琛显然也看到了他，脸上的笑容加深，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挑衅。

“王总，真是巧啊。”李泽琛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圆滑，响在耳畔。

王思远没有回应，他的所有感官，所有的注意力，都死死地钉在林薇——不，此刻应该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、光彩照人的女人身上。

她看到了他，目光相接的瞬间，她的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细微的、几乎无法捕捉的什么，是惊讶？是慌乱？但太快了，快得让王思远以为是错觉。随即，她的脸上便恢复了那种得体而疏离的微笑，仿佛他只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。

李泽琛将她的手臂挽得更紧了些，带着一种宣布主权般的姿态，目光扫过王思远僵硬的脸，声音清晰地，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，激起千层浪：

“来，王总，给你介绍一下，”他笑容满面，一字一句，都像淬了毒的针，扎进王思远的耳膜，“这位，是我的未婚妻，林薇。”

未婚妻……

三个字，如同惊雷，在王思远的脑海里轰然炸开。

所有过往的碎片——她那句“不见光”的警告，她坚守的界限，她偶尔流露出的、与按摩师身份不符的谈吐与气质……在这一刻，全都有了一个残酷得可笑解释。

原来，那令他沉迷、不惜一次次沉沦的“温柔乡”，那在他面前清冷疏离、需要他小心翼翼试探靠近的女人，在另一个男人身边，是如此笑靥如花，身份尊贵。

原来，那所谓的“不见光”，不是因为职业，不是因为矜持，而是因为他王思远，根本不配站在她身边，出现在阳光下！

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愤怒，如同岩浆般瞬间喷涌，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。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，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眼前的一切，灯火，人影，欢声笑语，都变得模糊、扭曲。

“咔嚓。”

一声清脆的碎裂声，突兀地响起。

王思远下意识地低头，看到自己手中那只原本稳握的水晶香槟杯，不知何时已被他捏得粉碎。透明的杯身碎片混合着金黄的酒液，以及几缕刺目的鲜红，正从他指缝间，滴滴答答地，落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。

周围瞬间安静下来。无数道目光，惊诧的、探究的、看好戏的，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。

可他感觉不到。他感觉不到玻璃刺入掌心的疼痛，感觉不到那些投射过来的视线。

他的世界里，只剩下对面那个女人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、依旧美丽动人的脸，和她身边那个男人，胜利者般的、刺眼的笑容。

血色，迅速地从他脸上褪去。

2

指间的刺痛尖锐地传来，混合着冰凉的酒液和温热的血，滴滴答答，砸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，也砸碎了宴会厅里虚伪的喧闹。

周围瞬间安静下来，所有的目光——惊愕、好奇、幸灾乐祸——都像聚光灯一样打在他身上。王思远却感觉不到那些视线，也感觉不到掌心的疼。他所有的感官，都被眼前那幅画面钉死了——林薇，那个在他深夜公寓里清冷如荷、指尖带着魔力抚平他所有焦灼的女人，此刻正穿着价值不菲的礼服，亲密地依偎在他的死对头李泽琛身边，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、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得体笑容。

未婚妻。

这三个字在他脑海里疯狂回荡，像钝器反复击打，带来一阵阵眩晕和恶心。

“王总，你这是……”李泽琛故作惊讶地挑眉，语气里的得意几乎要满溢出来，他掏出一块丝质手帕，作势要递过来，“怎么这么不小心？手没事吧？”

王思远猛地抽回手，避开了那块手帕，也避开了林薇投过来的、那飞快一瞥中可能蕴含的任何情绪。他死死盯着李泽琛，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坚硬的石头，眼底是翻涌的、几乎要压制不住的暴戾。他用了极大的自制力，才没有让拳头挥出去。

“没事。”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，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的。他弯腰，胡乱地将最大的几块玻璃碎片捡起，扔进旁边侍者匆忙递过来的托盘里，鲜血在他动作间蹭在了昂贵的西装袖口上，留下刺目的痕迹。

“失陪。”他不再看那对“璧人”，转身，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，径直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，步伐快得像是要逃离什么瘟疫。身后，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重新涌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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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冷的水流冲刷着掌心的伤口，细小的玻璃碴被一点点冲掉，刺痛感更加清晰，却也奇异地让他混乱灼热的头脑冷却了几分。

他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、眼神阴鸷的男人，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、近乎狰狞的弧度。

王思远啊王思远，你真是天字第一号傻瓜。

什么只有夜晚，什么不见光。原来不是她身处阴影，而是他王思远，才是那个不被允许出现在她光明世界里的、见不得人的存在。

他回想起她每一次精准的按压，那看似专业的疏离，那偶尔流露出的、被他误读为欲拒还迎的沉默……现在想来，全是讽刺。她是不是一边用那双柔软的手安抚他，一边在心里鄙夷他这个沉迷于廉价慰藉的可怜虫？她是不是在结束服务、离开他的公寓后，就投入李泽琛的怀抱，甚至可能将他的失态当作笑料分享？

一股混合着被欺骗的愤怒、被羞辱的难堪，以及……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、心脏被狠狠撕裂的痛楚，几乎要将他淹没。

他扯下领带，胡乱地缠在还在渗血的掌心，用力之猛仿佛要勒断自己的手腕。镜子里的男人，眼神已经彻底变了，之前的倦怠和空洞被一种冰冷的、近乎疯狂的决心取代。

李泽琛。未婚妻。

好，很好。

他拿出手机，无视屏幕上可能存在的任何消息，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
“是我，”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，甚至比平日更冷，带着金属般的质感，“给我查一个人。林薇。对，树林的林，蔷薇的薇。我要知道她的所有资料，从出生到现在，尤其是她和李泽琛的关系，什么时候认识的，怎么认识的，所有细节，越快越好。”

挂断电话，他深吸一口气，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领，再次看向镜中的自己。那个为情所困、狼狈不堪的王思远被强行压了下去，取而代之的是商场上那个冷酷、果决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王总。

只是这一次，他的目的，不再仅仅是商业利益。

他拉开门，重新走入那片衣香鬓影之中。目光精准地锁定了不远处，依旧被众人簇拥着的李泽琛和林薇。

李泽琛正笑着与人交谈，手自然地揽着林薇的腰。林薇微微侧着头，似乎在倾听，脸上保持着完美的微笑，但王思远捕捉到了她垂在身侧的手，指尖正无意识地蜷缩着，捏住了裙摆的一角。

她在紧张。

这个认知，像一点微弱的火星，落在他冰冷的心湖上，瞬间燃起一丝难以名状的希望，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噬。紧张？是因为看到他了吗？还是因为……别的？

他端起侍者托盘里新的一杯酒，迈步走了过去。步伐沉稳，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，只是那笑意，未达眼底。

“李总，林小姐。”他开口，声音平静，仿佛刚才那个失态碎裂酒杯的人根本不是他。

李泽琛转过头，看到他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，随即被更深的戒备和挑衅覆盖：“王总，手处理好了？真是抱歉，刚才让你受惊了。”他故意将“受惊”两个字咬得有些重。

“小意外，不劳李总挂心。”王思远目光转向林薇，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，不容她闪躲，“只是没想到，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，重新认识林小姐。”

林薇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，迎上他的目光，那里面似乎有千言万语，又似乎什么都没有。她微微颔首，声音依旧柔和，却带着一种刻意的、属于“李泽琛未婚妻”的疏离：“王先生，你好。”

“我和林薇，认识很多年了。”李泽琛接过话头，手臂收紧，将林薇更近地揽向自己，像是在宣示主权，“她不喜欢应酬，平时很少露面，所以外界知道的不多。是吧，薇薇？”他侧头，亲昵地问。

林薇扯了扯嘴角，算是回应。

很多年？王思远心中冷笑。他查过那个按摩APP，林薇的注册时间，绝不超过一年。

“原来如此。”王思远晃动着手中的酒杯，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壁上留下蜿蜒的痕迹，“林小姐……气质独特，确实不像经常出入这种场合的人。倒让我想起一位……故人。”

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林薇身上，带着探究，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。

林薇的呼吸几不可闻地窒了一下。

李泽琛眉头微皱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，但又抓不住头绪，只能打着哈哈：“王总说笑了。来，我们别光站着，去那边看看今晚的拍卖品……”

王思远没有纠缠，顺势举了举杯：“二位请便。”

他看着李泽琛揽着林薇转身离开，林薇的背影在宝蓝色的礼服包裹下，显得纤细而挺直，却莫名透出一种孤寂感。

是错觉吗？

不，不重要了。

王思远仰头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，点燃了胸腔里那簇名为“占有”和“报复”的火焰。

他拿出手机，再次点开那个按摩APP。林薇的头像依旧是那个简洁的侧影。他的指尖悬在“预约”按钮上，这一次，没有任何犹豫，重重地点了下去。

时间，就选在明晚。

他倒要看看，当阳光下的“未婚妻”，重新回到属于他的夜晚时，那双曾经抚慰过他、此刻却挽着别的男人的手，是否还能保持那份该死的“专业”和“平静”。

游戏，才刚刚开始。

而赌注，是他破碎的自尊，和那个注定……见不得光的她。

3

指尖落在门铃上的前一秒，王思远停顿了片刻。他深吸了一口气，仿佛要将走廊里冰冷的空气连同最后一丝犹豫都吸入肺腑，碾碎。公寓内隐约传来轻柔的音乐声，是他上次随口提过觉得不错的曲子。很好，她来了，并且依旧“尽职”地营造着他曾经沉迷的氛围。

门打开，林薇站在门后。依旧是那身米白色的休闲装，长发松松挽起，素净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，只有那双眼睛，在看到他缠着纱布的右手时，极快地掠过一丝什么，快得让他以为是光影的错觉。

“王先生。”她侧身让他进去，声音平稳，和昨晚宴会上那个光彩照人、挽着李泽琛的“未婚妻”判若两人。

王思远没应声，径直走到客厅中央，脱下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，然后背对着她，在按摩床榻上坐下。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趴下，只是坐着，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，留给林薇一个冷硬的背影。

“开始吧。”他的声音没有温度。

林薇沉默地打开工具箱，取出按摩巾、精油。她绕到他面前，动作熟练地准备着，目光落在他缠着纱布的右手上。

“你的手……”她轻声开口。

“不碍事。”王思远打断她，终于转回视线，目光像冰冷的探针，直直刺入她的眼底，“林小姐还是关心一下，怎么让你的未婚夫李泽琛，别在城西那块地上，摔得太惨。”

林薇准备精油的手，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。她没有抬头，只是睫毛轻轻颤动，像受惊的蝶翼。

“我不明白王先生在说什么。”她的声音依旧平静，但尾音带上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紧绷。

“不明白？”王思远低笑一声，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，“昨晚在李泽琛身边，笑得那么温婉动人的，难道是你的双胞胎姐妹？”

他看着她，看着她强装镇定却微微泛白的指节，看着她试图维持专业面具却无法控制加速的呼吸。一种混合着报复快感和尖锐痛楚的情绪，在他胸腔里冲撞。

“李泽琛给你什么？钱？地位？还是……他能让你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？”他逼近一步，语气带着刻意的侮辱，“而我，只配在这见不得光的深夜，买你两个小时的‘服务’？”

林薇猛地抬起头，一直努力维持的平静终于碎裂，眼底翻涌着屈辱、愤怒，还有一丝……他看不懂的痛楚。

“王先生，请你放尊重些！”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，“我的私生活，与你无关。如果你不需要服务，我现在就可以离开。”

“离开？”王思远站起身，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向她逼近，“回到你的‘未婚夫’身边？告诉他，你刚刚结束了一场深夜‘工作’？”

他伸手，不是碰她，而是拿起了她放在一旁工具箱上的手机，屏幕亮起，显示着李泽琛刚刚发来的信息：【薇薇，谈完了，我去接你？】

“看来你的‘未婚夫’很关心你。”王思远将手机屏幕转向她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，“要不要告诉他，你正在你的客户这里，进行一场……见不得光的交易？”

“还给我！”林薇伸手去夺，声音带着一丝惊惶。

王思远轻易避开，目光锁住她：“告诉我，为什么？为什么是他？还是说，对你而言，所有人都只是客户？李泽琛买断你的白天，我买断你的夜晚？”

“不是你想的那样！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，眼圈瞬间红了，一直紧绷的弦，在这一刻彻底崩断，“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？你以为我喜欢周旋在你们之间，戴着不同的面具生活吗？！”

她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，不是梨花带雨的啜泣，而是压抑了太久之后的崩溃。“李泽琛……他帮过我家里，很大一笔钱。我父亲重病，急需手术，那时候我走投无路……他提出了条件，做他的未婚妻，帮他应付家族，维持他需要的形象，直到……直到他找到更合适的联姻对象。这是一场交易，一场我必须履行的交易！”

她抬起泪眼，看着王思远，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自嘲：“而你，王思远……你只是我无数客户中的一个。我对自己说，保持距离，完成工作，拿到报酬，然后离开。可是你……你不一样……”

她的声音低了下去，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苦涩：“你的眼神太孤独了，像要把人吸进去。我告诉自己不能心动，不能越界，我一遍遍提醒自己我们只有夜晚，不见光……因为我根本不配！我不配拥有任何光明正大的感情！我只能用这种方式，偷偷地……偷偷地记住你指尖的温度，记住你偶尔流露的温柔，记住你趴在那里，像个小孩子一样毫无防备的样子……”

她哽咽着，说不下去了，肩膀微微颤抖。

王思远站在原地，所有的愤怒、羞辱、报复的念头，在她汹涌的眼泪和破碎的告白面前，土崩瓦解。他看着她，这个在他面前一直冷静自持、甚至有些疏离的女人，此刻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琉璃。

原来，那所谓的“未婚妻”，只是一场冰冷的交易。

原来，她那句“别爱上我”，不只是警告他，更是警告她自己。

原来，她和他一样，都在这荒谬的境地里，泥足深陷。

他心中的坚冰，在她滚烫的眼泪下，一点点融化，只剩下无边的心疼和钝痛。

他伸出手，不是去拿她的手机，而是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。动作笨拙，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。

“别哭了。”他的声音沙哑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惜。

林薇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。

王思远深吸一口气，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。他拿起她的手机，直接回拨了李泽琛的号码，按下了免提键。

电话很快被接通，李泽琛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：“薇薇？好了吗？我快到楼下了。”

王思远开口，声音冷静而清晰：“李泽琛，是我，王思远。”

电话那头瞬间沉默，随即，李泽琛的声音冷了下来，带着警惕：“王思远？你怎么拿着薇薇的手机？”

“林薇现在和我在一起。”王思远一字一句地说道，目光紧紧锁着林薇，“而且，她不会再回去了。”

“你说什么？！”李泽琛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压抑的怒火，“王思远，你他妈什么意思？林薇是我的未婚妻！”

“那是你们之间的交易。”王思远语气平淡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现在，交易结束了。你借给林薇家的钱，连同利息，明天会准时打到你的账户上。从今以后，她和你们李家，再无瓜葛。”

林薇震惊地看着王思远，嘴唇微张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电话那头的李泽琛显然也没料到这个发展，气急败坏：“王思远！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？林薇，你说话！你告诉他，你是自愿跟我在一起的！”

王思远直接把手机递到林薇面前，眼神深邃，带着询问，也带着鼓励。

林薇看着手机，又看向王思远，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错辨的坚定和……某种让她心跳加速的东西。她深吸一口气，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，对着手机清晰地说道：

“李泽琛，我们之间，结束了。钱，我们会还给你。以后，请不要再来找我。”

说完，她直接伸手，挂断了电话。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，但眼神，却一点点变得清明和坚定。

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，只有彼此急促的呼吸声。刚刚发生的一切，像一场风暴，席卷了所有的伪装和隔阂。

王思远看着她，看着她哭红的眼睛，看着她微微颤抖却挺直的脊背，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感。他伸出手，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指。

“对不起，”他低声说，为之前那些伤人的话，也为自己的后知后觉，“也谢谢你……没有真的只把我当成客户。”

林薇的眼泪又涌了上来，但这一次，不再是绝望和屈辱，而是某种如释重负和……微弱的希望。

“那笔钱……”她哽咽着，“我会想办法还你……”

“不用还。”王思远打断她，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，“那是我愿意为你做的。”他顿了顿，目光深沉地看着她，“林薇，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，也不知道我们之间隔着多少现实的问题。但是，我不想再只在夜晚拥有你。”

他抬起两人交握的手，指向窗外。东方天际，已经隐隐透出一丝微光，驱散着沉重的夜色。

“你看，天快亮了。”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某种誓言般的力量，“这一次，我不想再让你离开。我想和你，一起站在光里。也许过程会很艰难，但……你愿意吗？”

林薇看着他，看着这个在她最狼狈、最不堪的时候，没有推开她，反而为她劈开荆棘、试图将她拉出泥沼的男人。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纱布传来，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。

她反手握紧了他的手，用力地点了点头，泪水再次滑落，嘴角却努力向上扬起一个微笑。

“嗯。”

窗外，黎明前的黑暗正在一点点褪去，那抹微光逐渐扩大，染亮了天际线。城市在晨曦中缓缓苏醒，新的一天，带着未知，也带着希望，悄然来临。

公寓里，灯光温柔，映照着两个终于挣脱枷锁、紧紧相拥的身影。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，而属于他们的黎明，才刚刚开始。